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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碎裂之心

第二章 碎裂之心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那个那么重要的身影?

是不够努力吗?

再也不想看到你泪流满面的样子了啊。

那样的你是如此令人悲伤。

那个背影是孤独到让人心疼的身影啊。

又如何让我去放弃?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被铃声吵醒的佑泽用力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摸了摸睡乱的刘海,让它恢复应有的整齐。

不过,把双臂当枕头来睡回笼觉还真是痛苦啊,现在双臂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有凭记忆中的感觉努力伸直,让血液重新在血管中奔腾起来。

这时,佑泽想起了刚才沉稳的钟声——那正是学校中那标志性的巨大钟塔发出的。

到午休时间了吗……佑泽歪头看了一眼射进教室内的阳光。

随着意识的渐渐清醒,双臂的知觉也恢复了。佑泽用力伸了个懒腰,将往日优雅的形象破坏得体无完肤。如果是开学时曾经对自己有过好感的女生,现在应该会哭着跑走吧。

不过,佑泽也不是会在意那些的人,他扭动脖颈,捕捉到窗外耀眼的光芒之后,用右手挡住双眼。

而当佑泽的双瞳终于适应了那明亮的环境,将右手放下时,却注意到了从左边投来的略带笑意的视线。

佑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与那双美丽的浅绿色双瞳对视了一会儿。

“天羽同学……?”

佑泽皱起了眉头。

“啊,没、没什么。”

对方慌忙将视线移开,低下了头。

怎么可能没什么嘛,那个眼神就已经暴露了绝对有什么喔!

不过还是算了吧,毕竟窥视女生的秘密不是自己的风格。

于是佑泽说了句“那么下午见”便快步离开了。因为,如果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商店里的面包会早早地售完而无法得到珍贵的午餐了。毕竟便当党的人虽然事实上算是多数,但习惯于在学校购买午餐的学生还是有很多的。

但是——直到快要走到学校食堂的商店,佑泽才发现对方竟一路跟了过来。所以——

“那个……天羽同学?”

“……?”

佑泽皱起了眉头。

然后便突然想起早上在车站遇到的时候玖奈似乎并没有带便当。

“该不会,你没有带便当?那样的话要赶快去商店买喔,只要一会儿就会卖完啦……”

“商店……?”

她这是有多没常识啊,竟然会不知道日本的高中里面会有卖午餐的商店。佑泽叹了口气,快速地跑向食堂角落处的商店窗口,然后买下了两个烧麦面包,将其中一个递给了玖奈。

“如果中午不吃东西的话,下午的课程会很难熬过去的,如果放学后还有其他预定的的话就更惨了,所以以后要好好记得吃东西哦。嘛,也许这个面包味道不算太好,但是今天已经很晚了,只能将就一下了。”

快速地说完,佑泽拿着自己的那份快步向教学楼走去。这个时候楼顶正是没有人的好时光,一个人都没有的顶楼正适合像自己这样孤僻的人,一个月以来佑泽早已习惯了买上一个烧麦面包,在楼顶慢慢品尝。

那种沐浴着温暖的风,俯瞰着校园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的,而且——楼顶的风景无疑是最好的。在高高的教学楼上,可以看到东京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林立高楼,有一种奇异的现代感与畅**。

想着这些,佑泽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然后按下了顶楼的按键。

不过随之而来的那个人影,让佑泽再次皱起了眉头。

“天羽同学?如果要回教室的话是往那边走哦。”

然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抬起了头来。

“我要……跟天羽同学一起去楼顶!”

啊咧?原来她知道自己要去楼顶啊?不过听到那个称呼还真是让人有种奇妙的反身感,会让人一阵无力。

这样吗,反正自己也没有要求别人不要去楼顶的权力,干脆还是不管为好。

只不过,这时的电梯门已经要关上了,如果再不进来的话,就只能等下一次电梯了吧?正当佑泽这样担心着的时候,却发觉一个小小的重量冲进了怀里,然后,自己在那股冲击下仰面跌倒在电梯里。

“喂——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佑泽不满地抱怨着,从玖奈那看起来很柔软、实际上也是触感很好的躯体下爬了起来。

嘛,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今天才转来班上的美少女,即使是万年冷冰冰的佑泽,突然的身体接触还是会让脸颊剧烈地发热起来。

“对、对不起,因为电梯门要关了……”

是这样吗……?但是明明可以不用冒这样的风险等下一次电梯的,而且自己也有再次按下开门健让门重新打开的余地。

就在佑泽一脸奇妙的神色的时候,以一贯的优雅动作站了起来的玖奈却不发一语地沉默了。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电梯门,神情中带着几分悲伤。嘛,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粗暴了吧,佑泽在心中反省了一下,然后老实地道歉。

不过她这样做竟然完全不脸红吗……佑泽呻吟着。

在这期间,电梯则嗡嗡地运转了起来,带着些许超重感,开始向十几层的顶楼上升了。

不过虽然并不会特别排斥别人共享自己的楼顶空间,但这样一来小小的电梯之中便充满了玖奈清新的体香,栀子花的清香渐渐扩散到佑泽的鼻孔中,让他勾起不好的回忆。

总觉得这个香味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却总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总不会是在过去出席的某次花展中曾经闻到过的吧。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即视感,就像自己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样的奇妙感觉。但是却又感到好遥远,那种感觉是别人的,只是属于自己头脑中的知识,怎么都无法将自己代入到其中。对了,就像看着自己以前的记忆那样的感觉,怀念的感觉。

只是,即使不愿意,也只能先忍受一会儿了。不习惯女性体香的佑泽除了母亲之外,并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其他的女性——至少记忆中是如此。此时有些烦躁的心情开始涌了出来,但佑泽只能将其压下,耐心等待着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

不过,虽然有种奇妙的烦躁感觉,却并不讨厌呢,这种味道。佑泽若有所思。

当电梯门终于打开,沉默的两人以女士优先的原则先后走出电梯,向通往楼顶的小门走去。终于享受到从楼顶才能呼吸到的新鲜空气和温暖夏风之后,佑泽再次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以懒散的姿势坐在栏杆边的长椅上。

真是个好天气啊……这种天气用来睡觉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上午已经将回笼觉睡足的佑泽,此刻已经再也没有心思去睡觉了。

嘛,现在精神饱满睡不着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主要的还是身边的这名少女呢……

话说回来,到底她为什么竟然会姓天羽啊?佑泽不自觉地思考了起来。这样不是很干脆地让自己再次成为学生们的议题了么,真是困扰。

这样想着,佑泽将面包咬在嘴里,用右手遮住明媚的阳光。

天气真的好好啊……就像在嘲笑自己那在一年前崩坏的记忆一样。这种明媚,自己是配不上的吧,所以只有在屋顶远远地眺望,如同每晚的梦境中窥视曾经的记忆那般。

是吗,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是呢。佑泽垂下眼睑,撕下一块面包。

不是那个曾经在音乐的舞台上活跃着的天羽佑泽,却又有着他的记忆碎片。失去了对自我的定义与支配感,仿佛灵魂也随着那记忆被破坏得四分五裂了。

那么,这孤独,这在世界的一隅独自彷徨的感觉正适合自己吧,那个曾经被自己的情感吞噬掉,而毁灭掉的自己的灵魂。

是啊,残缺的灵魂只是亡灵罢了,只能在记忆中惶惶不可终日。这样还会有人能理解自己吗?

唉,只是作为僵尸那般活着啊……这一定不是曾经的自己的愿望吧?

但是……?

还能做到些什么呢?

佑泽无奈的起身,三两口将面包吞下,越过栏杆眺望着远处。

这个世界……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啊。那份辉煌、那份美丽、那份宁静,全部、全部都不是,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早已碎裂的谎言罢了吧?

死去的世界,真的好孤独喔?

……

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佑泽就那样无言地望着远处,渐渐低下头来。

真想有个伙伴呐……

不过,这种寂寞的氛围下,不会有人来同情自己吧?

佑泽闭上了双眼。

然而这时,却有一个柔软的触感从背后贴了上来。

“……天羽同学?”

佑泽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虽然玖奈从背后应该看不到吧。

一阵轻风吹起,让玖奈的淡金色长发拂过佑泽的手臂,也吹起了佑泽的刘海,在楼顶的栏杆前轻轻飘扬。

然后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对、对不起……”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那双手臂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

算了,也许是丧失记忆前的自己与这少女有过什么奇异的经历吧,还是放弃思考这种问题比较好吧。

不过这又让佑泽想起对方与自己同姓的事情。

真是可恶,明明背后有着无比柔软的触感,自己却能够这样冷静地想着别的事情。

佑泽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住那双小手,将玖奈推开。

“抱歉,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是吗……但是没关系喔,佑会想起来的。为了这个,我都特地请伯父把我收为养女了。”

是这样吗……所以才会有那种概率几乎是零的事情发生。不过为了接触自己、让自己恢复记忆而做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无法认同。嘛,因为带给自己的只会是无尽的困扰就是了。

放学后要跟父亲确认一下吗,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呢。

而且,关于那段失去的记忆,身边的人也都闭口不提,连父母也是如此。即使不在身边,至少他们也会知道些关于记忆中那个身影的事情吧。但是……

从这个角度来说,玖奈的到来反而是对自己记忆的恢复有帮助才对吧?但这种不安的感觉是……?

抬起头来看去,被佑泽推开的玖奈露出了有些悲伤地表情。她扭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运动场,垂下眼睑。

“呐,佑,以后叫我玖奈可以吗?”

“这样……不太好吧?”

“我们可是兄妹喔,而且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的兄妹。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了……”

伴随着那柔和的声音说出的,却是让佑泽心脏猛跳了一下的大胆发言。

“等、等下,你说什么……?”

“所以说啊,佑从今天开始要好好照顾我喔?”

仍然是那张美得会让人看到出神的侧脸,还带着刚刚未散去的点点悲伤,却说出了这样戏谑一般的话。

“所以说什么叫在一起生活啊?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

不,算上今天早上的话应该算第二次了吧,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但、但是伯父已经答应让我们住到一起了喔?而且本来家人就应该在一起才对吧?”

“但是……”

虽然还留有些哀伤的余韵,那张精致的面庞上却已经满是害羞的绯红了。

呃,会发展成这样的话会不妙、非常不妙,因为会很麻烦的。现在的自己可没有照顾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的余力。

算了,干脆现在就打电话向父亲确认一下吧,这样才比较安心。

不过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嘛虽然那栋别墅完全是自己用以前积攒下的巨额出场费买下的,理论上来说所有权应该归自己,但如果是那个父亲说的,还是多考虑一下比较好吧……

虽然那个人每次都是以戏耍自己为乐,但在那开朗的性格之后,其实还是为自己做的无数考虑吧。

这样想着,不顾将脸扭到一边去闹别扭的玖奈,佑泽拿出了手机跟父亲联系。

于是没多久——理所当然地,佑泽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虽然佑泽气愤地向父亲大声抗议了一番,但是以那个人乐天的性格来看,大概会乐于看到自己有麻烦上身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鬼畜的老爸啊?佑泽不禁嘀咕。

真是前途多灾啊……

“我、我已经确认过了。不过即使这样,你接近我的动机也值得怀疑喔!而且为什么老爸会这样信任你啊?”

佑泽不满地抗议。

听到这句话,玖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你忘记了吗?

因为,我们曾经有过那样深刻的过去,有过能够让灵魂都交融在一起的回忆啊……

不过,玖奈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只是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呐,你已经完全地、把我给忘记了啊。即使是那种程度的回忆也无法颠覆这一切么?

那个表情让佑泽再次胸口剧痛了起来。

啊,真是逊死了啦,怎么会因为女孩子的一个笑容就痛得这么厉害啊?明明连晚上梦到以前的记忆碎片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痛过的。佑泽困扰地抓住胸口,用力挺过了这阵疼痛,努力不在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

“如果佑不愿意的话……如果佑不愿意想起一切的话,那就是说我对佑来说早已是不必要的了吧……如果这样的我还要执意留在佑身边,就只会成为佑的累赘,成为佑痛苦的根源吧。果然永远都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吗……”

那张精致的面庞上落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看着这样的玖奈,佑泽愣了,似乎连胸腔中的痛苦都忘记了。

果然永远都只能看着身边的人渐渐离去吗……

总觉得,那张美丽的面庞有种怀念的感觉。

但是却总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相遇过、做过什么,有的只是那种感觉。

那是一个孤独得会让人心疼的身影啊……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吧,那过去的自己与眼前的少女?

佑泽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搜索着关于这名少女的点点片段。可是——

可恶啊!完全想不起来。

于是放弃了般的,佑泽抬起了头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对不起……果然现在还是无法想起来。不过如果是天羽同学……玖奈的话,我想绝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吧。”

那张已经布满泪痕的美丽脸庞仰了起来。

“如果一定想要在一起的话,我是没什么所谓哦,顶多就是家里多了一个人的程度而已了。所以……”

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同意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矛盾地强调自己的立场啊……

“所以你可以搬过来啦!”

终于还是用力说出这句话了……

啊啊,真是的,再也不想看到那个哭泣的表情了,会对自己的心脏不好啦。佑泽将头扭向一边,看向刚才玖奈看向的运动场。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之间只有轻风的声音,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

然后在短暂的延迟后,佑泽再次感受到了那个扑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并不太重,而且出乎意料地有种怀念的温暖感觉。

嘛,自己到底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啊,今后可就要跟这个麻烦的金发少女一起生活了喔!虽然因为这是老爸做出的事情所以自己也没有勇气去反对啦……

算了,干脆就这样好了,反正自己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保持着将双手插在口袋中的姿势,佑泽有点忍不住地扭回头来俯视着将脸埋在自己胸前的玖奈。

虽然说第一天见面就做出这种事实在是难以想象,但是考虑到过去的自己与这名少女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也许随她去才比较好吧。而且现在她的情绪一点都不稳定,要是再传出什么自己弄哭了金发美少女转学生的传闻的话,以后的学园生活可是会增加更多麻烦的。

并且,虽然不太想说,但是这家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美少女啊……

绸缎一般的及腰白金色长发在中午的阳光下泛着熠熠的光辉,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下。曲线优美的身体也在那优雅的长发映衬下显得更加有少女的气息。而且抱住自己的那个柔软的触感……真的是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嘛,虽然其实那是一种会让自己出一身冷汗的、女性特有的触感啦……

佑泽叹了一口气。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地事不关己一般地看着这一切的自己到底是要闹哪样啊!虽然说已经知道从以前起就是很少会对女性动心的体质,也不会冷漠到这种地步吧?真是前途堪忧啊。

不久,轻轻握住玖奈的肩,佑泽让对方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现在可是已经快要上课了喔?迟到的话可是会被春日部骂的,所以……其他的事情等到放学后再说吧。”

呐,这也算自己的一种逃避的态度吧?

因为完全无法面对面前的这名少女啊……

大声说完,佑泽逃一般地大步走向了电梯,毕竟身后的是无法对别人说出的尴尬。而玖奈则紧紧地跟在后面,在不失优雅的同时竟然还能以这个速度行动,也许是自己目的达到而兴奋不已吧。

在午后的阳光下,佑泽一边习惯性地抬起右腕一边向电梯走着,然而却突然想起手表忘在了家中。他不爽地咂了咂嘴,然后按下电梯的开关。当他转过身来时,再次看到了那张绝美的面庞。

只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已经不是哀伤的笑容,而那已被兴奋的绯红所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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